□初 程

实在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，我会去那家老字号。

对老的东西，好像有种天然的信任。老，是时间的雕塑。老夫、老妻、老朋友，都是时间一刀一斧雕刻出来的。老不是陈旧，而是一种坚固的联系，一种确认的归属。

参考人的岁数，六十曰耆，七十曰老，时下最年轻的老字号，也快上七十了，的确堪当“老”字。

做餐饮的，最怕食客嘴刁。老字号，起码见过几代食客。风水轮流转，还懂大家的胃，还抓得住大家的胃，真是不容易。那种味道渗进血液里，不光果腹，更解馋。馋的东西，往往已经根深蒂固。有朋自远方来，请吃老字号，总觉得稳妥，不出错。

常去的那家老字号，在城市各处开有分店，不过，向来直奔一家。因为，那里有个“老面孔”。她在柜台收银，一眼认得出来客是生是熟。和熟客攀谈似老友：“这阵好忙吧，都多长时间没看到你了！”

喜欢这样的亲切，自己不像来就餐，倒像来赴约。每每去，她一眼认出自己，自己一眼寻出她，彼此相视一笑。在店里吃东西，像在一位朋友家中用餐。她在某处张罗着，你不用去管她。

有些食店，种种原因，店员换得很勤，每次去都有新鲜面孔。光顾多少回，还是觉得陌生，亲近不起来。逛老店，却还是初进新店的感觉，彼此尚未建立关系。可以的话，每个店里都该多些“老人”，他们可能比招牌更管用。

老味道是口舌的确认，老面孔是内心的确认。

想想自己每次走进那家老字号，完全是不自觉地，其实不光冲那老味道，也冲那里有张熟悉的老面孔。